政府采購有沒有貓膩，就像娛樂圈有沒有潛規則一樣，似乎不言而喻。落敗方即便吃了啞巴虧，想想將來還要跟政府做生意，也大多自認倒霉，敢跟政府機關叫板的，寥寥無幾。
“我真的很佩服你們能打這場官司。”律師谷遼海在接到“格力訴廣州市財政局”一案時忍不住說。谷遼海在招投標領域久負盛名，是這個領域公認的專家。十幾年來，在他經手的政府采購糾紛里，到法院正兒八經“民告官”的只有6起，且敗多勝少。像北京現代沃爾公司狀告國家財政部這樣影響力空前的“中國政府采購第一案”，折騰了6年下來，基本上也快被拖死了。
而在這起案件中最富戲劇性的是被告廣州市財政局，未過“窩案門”，又陷“廢標門”。
只選貴的，不選對的?
2008年11月4日，對格力來說本來是個值得高興的好日子。
就在這天，廣州格力在番禺中心醫院“門診樓變頻多聯空調設備及其安裝”采購項目中，被評標委員會推薦為“第一候選成交供應商”。
要知道這可是一筆預算2220萬的大生意。采購方番禺中心醫院，是廣州番禺區歷史上最大的公建衛生項目，也是廣州市的重點建設工程項目。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短短的17天后，原來最有實力搶到“繡球”的格力居然鎩羽而歸，此前出價最高的廣東石化斜地里殺出，其2151萬元的報價足足比格力多出了444萬元。這難道真應了一句江湖傳言:“只選貴的，不選對的”?
更雷人的是，一舉中標的廣東石化既不生產，也不銷售空調。
從廣州市工商局的登記資料可以看出，廣東石化是一家國有建筑企業，主要經營化工石油、機電設備安裝、管道、消防設施、市政公用、房屋建筑、裝修裝飾、環保工程總承包等等。
記者了解到，在該采購項目中，廣東石化只不過是一個“托”，代理了兩家公司聯合投標，“緋聞女主角”疑似美的空調和大金空調。
“雖然我們沒有很確切的證據肯定就是美的和大金，但從招標文件對空調要求配置的技術參數上看，剛好跟美的和大金的產品完全一致。”谷遼海說。
美的商用空調設備有限公司中央空調事業部市場部經理王偉均也向記者證實，公司確實委托了廣東石化投標。
但令人費解的是，為什么專業生產空調的美的和大金，自己不直接作為供應商參與投標，非要扯上廣東石化這面“非專業”大旗?而總包公司所賺取的代理費，最后還不是會轉嫁到納稅人的頭上?
而谷遼海更進一步提出質疑:“政府采購的主要政策原則之一就是優先購買國貨，但大金嚴格說來是一家日本企業。”
暗箱三部曲
“格力為什么吃不到蛋糕?說白了就是人家本來就不想把這塊蛋糕給你，你不是他所喜歡的，就是那么簡單。”
在谷遼海看來，政府采購招標價高者得，完全是暗箱操作的結果。第一步棋，采購人跟供應商之間涉嫌串標。”
明明是醫院采購空調，按理說投標人必須為空調的生產制造商或者經銷代理商，曾經給醫院供應過空調，有這方面的經驗就可以了。然而在招標文件上，記者卻看到對投標人的資質要求，除了“具有為醫院的供貨業績”之外，還特意增加了“具有為地鐵、機場、港口、鐵路或大型市政工程的供貨業績”。
而在實際入圍的6家供應商中，除了格力既生產空調設備又從事安裝，其他5家分別為廣東省石油化工建設集團公司、廣州市水電設備安裝有限公司、中建三局二建、廣州市美術公司、廣東省華僑建筑裝飾公司，這些公司都是既不生產，也不銷售空調產品。
“從招標文件的設定來看，供應商資質跟投標人是相互呼應的，有事先暗定的嫌疑，格力在這里面就是一個犧牲品。”
更有趣的是，除了“石油化建”、“水電安裝”、“建筑公司”，甚至連美術公司都上桿子來投標，而國內10多家空調企業，如海爾、科龍、海信、至高卻無一參與。
難道說2000多萬的標對它們沒有吸引力?然而據《政府采購信息報》統計，2008年空調行業政府采購最大的標才1620萬元。
事實上在投標之前，圈內就已經在流傳“內定”的說法。格力空調投標代表李強在投標的前一天也收到了另外一個投標單位代表的電話，讓他們“開個價碼，放棄投標”。這不由讓人疑竇叢生:難道這些空調企業確實得到了某些暗示，都不愿陪綁?只有格力不信邪硬要湊熱鬧，最后撞到了槍口上?
坊間還有更“厚黑”的說法:“這件事給人的整體感覺，格力所起到的作用只是為了使招標之事冠冕堂皇表面上好看一些。至于其預選中先列第一，后來又因為投標書不符合技術參數落敗一說，只不過是施的障眼法，一朵花枝招展的小花絮而已。”
“第二步棋，是供應商之間涉嫌串標、圍標。除了格力之外，另外幾家供應商的報價非常接近。如果都是空調生產、銷售企業，通過市場長期的充分競爭，報價接近是可以理解的。但讓人納悶的是，那些非空調生產、銷售企業，它們的報價為什么也會比較接近?是不是這樣可以跟采購部門之間達成一個默契，最終讓其中某一家供應商中標?第三步棋是招標文件上的技術參數要求，剛好跟兩家空調品牌的產品完全一致，似乎經過了非常巧妙的設置。”谷遼海分析道。
在他看來，本來這三步棋“層層把關”，完全可以將“閑雜人等”清場，沒想到比格力還不識相的評標委員會，居然把這個“陪練”給推薦成了“種子選手”。 神秘的星號標記
一道精心煲煮的好湯，出人意料地被攪渾了。但在關鍵時刻，采購方打出了一張“一票否決牌”:星號標記內容。
2008年11月10日，番禺中心醫院聲稱:“格力空調投標的設備實質上不能滿足招標文件打‘★’的條款。”
谷遼海認為:“糾纏于我們的投標文件有沒有滿足星號標記的內容，這是一種誤導。其實早在11月4日評標當天，就有評委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最終評委們一致認為格力的實際生產能力完全符合此標的要求。現在怎么又提出我們有沒有滿足的問題?而且格力在法律上也有一個申辯、解釋權。”
記者在《政府采購貨物和服務招標投標管理辦法》中看到，“對投標文件中含義不明確、同類問題表述不一致或者有明顯文字和計算錯誤的內容，評標委員會可以書面形式(應當由評標委員會專家簽字)要求投標人作出必要的澄清、說明或者糾正。”
“采購方2008年11月10日提出了質疑，我們11月12日就主動作了書面回應，對所質疑的問題一一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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